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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達峰設計工作室》從光的追逐到光的感悟,設計哲人的問道與播散

我是武夷山長大的孩子,特別喜歡萊特,崇尚自然的建築觀對我的影響非常深刻;現在我傾向路易斯·康多一些,特別是從有到無的自我超脫,我在他的建築參透了「道家」思想。

柯達峰是福州大學建築系副主任,人居環境研究所的主任設計師,同時也是福州青年建築師協會副會長,在學界與業界都極具聲望,他在團隊裡是負責帶隊指導的老師,做事講究仔細,行前特別花時間與見學館團隊討論訪題、推擬行程,對於此次訪談頗為周詳,本以為這樣一號人物的心性姿態會高一些,接觸後發覺他是一位待人以真心的雅士,周詳是為了不辜負遠道而來的我們。

▲見學館此趟前往福州,特別安排採訪柯達峰,透過作品、教學經驗與好書推薦,了解他如何在建築與教學中實踐理想,過程中與「博森設計」潘龍總監有諸多交流。

採訪當天行程臨時異動,即便下午的採訪延期,柯達峰仍堅持款待大夥晚餐,用餐過後散步至附近的工作室,在音樂的伴襯下彼此交流,採訪結束後雖已近晚間十一點,但一行人的收穫卻無比紮實。柯達峰準備精實的簡報與我們分享,另外也請他的學生林孟彬建築師與我們分享近期跟柯達峰合作的城鄉再造項目。 

正在此間,白茶小圳鄉間民宿

近年來中國政府積極推行「美麗鄉村」計畫,期待透過建築、景觀改造達到鄉村環境整治、進而帶動產業發展的目的,並利用觀光、生態、文化等模式,推進鄉村跟旅遊、教育、文創等產業的融合。其中政和縣松源鎮石圳村是美麗鄉村建設中相對成功的代表村落,去年開始柯達峰帶領學生林孟彬、陳龍海等人下鄉建設民宿與創意園區。

「『駐村』的用意在於理解一個村落。要理解環境、氣候、文化,才能讓設計接地氣,我常跟學生說,做設計不能埋頭苦做,要觀天象、認識居民、理解文化,才能做建築。」柯達峰說。所以他通常會進駐村落好段時間,體察與調研同步,最後才動筆畫圖。以政和縣為例,宋代時,政和因茶而立為縣名(註),而石圳村又有白茶小圳之稱,座落在石圳村內的民宿『正在此間』,承襲古樸的田園風情,設計圍繞『慢生活』的生活態度,創造回歸自然的和諧意境。

註:相傳宋徽宗皇帝在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因喝了閩省關隸縣進貢的銀針茶而龍顏大悅,特賜政和年號為縣名,故將關棣改為政和,也造就「政和」白茶名聲大振。

▲人間仙境(via 福建省攝影家協會)。

白茶不須太多複雜的工序,來得自然、簡單,只要你願意伸手,它都願意給你。

此句話來自福建政和白茶的非遺傳承人楊豐(非遺傳承人如同日本的人間國寶,是政府對無形文化財的重要守護者的肯定),恰好借用白茶的茶性說出了小鎮特質。

「正在此間」是個執行中的項目,柯達峰與林孟彬回憶設計之初,基地已有一座四層磚混結構建築,他們改造現有的四層小樓,並以基地中心為軸線建蓋另一對稱小樓,左右兩棟樓均作為客房使用,中間納入大廳、餐廳、多功能室與屋頂花園等公共空間串連東西兩棟建築,形成功能分明、秩序感強烈的建築整體。結合地區的鄉土文化和地形地貌,將政和傳統建築的坡屋面、文化石、竹制格柵等元素融匯於現代建築形式之中,突出當地文化元素,以「保留」與「尊重」為前提,在過程中創新。

▲立面設計強調虛實對比,將傳統建築元素抽象化,使建築能延續環境文脈的訴求,也能成為城市肌理的一份子。

▲採用傳統坡屋頂形式延續地域特色,即使透過現代建築的手法也要平衡在地文化與情感。

▲入口大廳採挑高設計並在底端規劃廊道,透過格柵增加空間的滲透,上下兩個立面的格柵設計分別導引不同的視覺場景,搭配茶葉展示在形與意上創造茶文化的清幽與安適。

武夷山,綠樹蒼山裡的山莊

另一個武夷山駐村案例也很特別,是柯達峰老家的地,協同父輩和兄長共同建造為觀景山莊,現在提供給青年建築師協會成立觀景建築與茶文化體驗中心,創建學習體驗交流基地,成為駐村一部分。

武夷山位於江西與福建西北部兩省交界處,中國著名的風景旅遊區和避暑勝地,更是世界文化與自然雙重遺產。武夷山是三教名山,自秦漢以來,武夷山就為羽流禪家棲息之地,留下了不少宮觀、道院和庵堂故址,還曾是儒家學者倡道講學之地。 

「武夷山觀景台度假山莊」座落在此般盛名的國家風景區內,基地依山傍水,山莊設計以武夷山茶文化「正、清、和、雅」為宗旨,在尊重當地傳統文化和地方特色的前提下,利用基地原有的自然資源如竹林、茶樹、山石等素材塑造環境,並透過自然素材拿捏光影與引導曲繞動線,將朱子理學、武夷山的茶思想融入到空間中,豐富空間內涵亦滿足現代人對自然山水的渴望。

▲從古建築出發,結合武夷山地域建築特色以及天然素材與山體融合,並將建築體量最小化,讓人們在接觸建築時更感親切自然。

▲「觀景言茶」是設計思想之一,將自然元素融入建築之中,比如竹亭以竹作為立面結構,可屏蔽可遮陽,同時光線透過竹縫,產生若有似無的光影。

師與生的設計鏈結,是相互成就

正當我們心中泛起隱隱好奇,想了解柯達峰與學生們的共事型態時,柯達峰用一句話解釋了他與這幾位學生們的鏈結。 

當老師的,有時候會侷限學生的發展,如果我不自由他們就不自由,老師的角色應該要做榜樣,替他們起頭、為他們開路。

 

這是柯達峰不創建工作室的原因,不要學生們蹲在他的公司裡畫圖,而是鼓勵他們走出去、自己創業,老師可以提供資源與案子,雙方以合作的方式教學相長,共同實踐各自的理想。「武夷山觀景台度假山莊」與政和縣「正在此間」民宿皆是如此,以及目前正在執行的諸多鄉村建設計畫,皆是柯達峰起頭創建計畫,集結學生落實設計,給他們機會磨練也照顧經濟。對柯達峰而言,他的成就不在於自己的工作室完成了多少件項目,而是引導學生創造了哪些作為,「我要做的事情其實就是傳播建築、文化的思想,讓他們的設計往對的方向去。」

▲林孟彬是中國一級註冊建築師。是柯達峰手把手教學出來的弟子,讀書的時候在老師的工作室實習,現在自行創立「南方建築設計公司」,與柯達峰有多個合作項目彼此協力。

設計思想來自儒道兩家的自然觀

「武夷山的美已經蓋過任何事物,美到令人無法思考。」柯達峰說。

柯達峰的祖籍在泉州,父親是惠安人,兒時舉家從閩南遷徙閩北,定居武夷山,父親是一位在武夷山古建築裡奉獻技藝的石雕師傅。自小生長在武夷山的壯麗美景,柯達峰看慣了碧水丹山的玄虛飄逸,也習慣宮觀道院浸潤山水的飄渺聲息,特別認同美國知名建築師法蘭克·洛伊·萊特(Frank Lloyd Wright)的有機建築,萊特設計的房子一向融合大自然且含富東方禪意。柯達峰說,這其實與儒家「天人之合」的哲學理念是相似的,人與自然和諧一致的價值取向是他過去恪守的設計哲學,將象天法地視為設計的基本函數,並且講求中庸之道,所有的裝飾雕琢都需恰到好處。

▲由建築大師法蘭克·洛伊·洛萊特設計的落水山莊,建立在林中溪流與瀑布上,實踐有機建築的哲學理念。(via

光最終得靠黑暗來呈現,透過黑暗的感悟才能感覺到光明,如同達到極致的境界是無聲。

圖書勸募交流計畫,推薦好書

「圖書交流勸募計畫」,是見學館編輯團隊於2017年所推出的採訪企劃,我們將陸續採訪國內外多家建築與設計公司,除了介紹更多優秀作品外,也請他們推薦與分享一本外文好書。透過這項計畫的安排,這些募集的出版物將會形成新的共享資源,藉由社群網路提供借閱與交換,為更多空間設計人提供良好的閱讀參考資料。

柯達峰對建築更深層的理解則來自道家,但帶給他啟發的是路易斯·康(Louis Kahn),一位堪稱建築界的哲學家。路康的哲學思考活化了硬梆梆的建築結構,其中《靜謐與光明》(Silence and Light)的設計精神彷彿賦予建築思考,又或者該說,空間引發人的謬想與靜思,因此他非常推薦這本書。

路易斯·康曾說:「除非空間中有自然光,否則不能稱之為建築空間,人工光無法照亮建築空間,因為建築空間必須讓人感受到每年、每季、每日時光的不同……」這句話柯達峰特別認同,光是自然、是虛空,如同道家對自然觀的奧義,道家思想用於建築設計,講究體現「靜謐」,藉由虛實圍合創造「敬與靜」,「光」正是穿引思考的介質,以空間之虛靜創心境的祥和,引人入情入境入性。

▲柯達峰的工作室正是最能體現光與靜謐的思考空間,其中牆上的手繪圖全來自柯達峰。

▲ 柯達峰的鋼筆畫作品「靜謐之光」,描繪路易斯·康所言「光是人間與神境相互對話的一種語言, 並且是人性與神性共同顯身俱象化的領域」。

▲靜謐之光的書畫端掛在工作室的牆上,是柯達峰一行人對設計、心靈的境界想望。柯達峰(右2)與友人王衛敏(左2)以及兩位學生陳龍海(左1)、林孟彬(右1)合影。

▲柯達峰表示,捐贈《靜謐與光明》一書,也是代表個人設計心境的轉變,「翔筑shine zone」是過去工作室的名字,表現出年輕時追求的璀璨之光,相較於當時追求卓越的心境,現在則傾心於靜謐之光,設計上也更加沉潛。

「要懂得將網路上的『虛無』轉化為實實在在的生活,生命應該是經歷過後才有體悟。」最後這段話是柯達峰給學生後進的建議。柯達峰觀察,以前他們的設計心境必須是「從有到無」,總是先入世拼搏再追求無為與空的境地,新的世代則相反,動動手指就能取得資訊,太輕易獲得別人的經驗,反而將虛擬誤認為真實,以為讀到看到就等於獲得。

「我為什麼積極推動駐村,因為只有進駐、停留才能感受真正的在地生活,沒有深入實地所畫出來的圖,是紙上談兵,無法切身。」回想柯達峰說的「無」之境,或許抵達「無」之前必須經歷苦難磨練,痛過才能雲淡風輕,所謂的豁然開朗也才會更加超脫。

柯達峰設計工作室

福州大學建築學院建築系副主任,兼任福建省青建人居環境設計工程有限公司、福建省南方建築設計有限公司福州分公司總顧問,以及福建省青年建築師協會常務副會長。致力教學並言傳身教,培養了大批優秀設計人才,指導學生多次獲獎,曾獲得「海峽兩岸室內設計大賽優秀導師」金獎、福州大學優秀畢業導師獎。著有《建築徒手畫速成訓練》與《建築徒手畫速成訓練》等著作。主要在規劃、建築、景觀與室內環境一體化設計中鑽研,強調設計和環境的緊密結合,特別是建築要體現當地傳統文化和地域特色。近年來大量從事中國傳統建築保護與設計研究,2018年2月獲得「福建省級傳統村落保護大使暨達人」稱號。

微信:kedafeng

Mail:kdf1101@163.com

電話:0591-22866381

地址:福州大學建築學院401室(人居環境研究所)

【撰文:柯霈婕/攝影:吳佳容 /資料提供:柯達峰設計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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