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工儉學，練就功夫—藏於深山裡的木工私塾 @ 見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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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工儉學，練就功夫—藏於深山裡的木工私塾

對於空間設計的要求，應是九十九分的準確，一分為熱脹冷縮的呼吸處。一張經典家具的隨興安放；多年來屋主累積的旅外戰利品；一床手工編織的素白床單，或許都取決於這一分是否拿得完美。《品楨設計》陳膺信（阿信）總監在家居設計上，擅長運用特質相異的素材結合，質材的統一與對比、家具的選用與擺放，都是設計師計較的學問。

生活可以隨意也值得刁鑽，伴著家人走過不少日子的經典椅、每件擺飾每幅珍藏的藝術品，背後都有使人談得興起的原因及故事。這次，陳膺信總監與《綠．建築家》一同參訪的是木作家具創意人才的誕生地——台灣第一所培養木工的私塾「懷德居木工實驗學校」。

懷德居，台灣第一所木工學校

「懷德居木工實驗學校」位於僻靜的林口山區，創辦人林東陽教授從一介茶農子弟，因興趣選擇中興大學森林系就讀，畢業後即赴美深造，攻讀北卡州立大學「家具製造與經營」學程。回台後，任教於台北科技大學工業設計系。

2003年決心提早退休的林東陽，本想將任教20多年所收藏的大量家具相關書籍捐給校方，但因空間不足遭到婉拒。堅持對於家具的喜愛，林東陽將林家古厝翻新整頓，並在校友及各方人士贊助下，2004年成立「懷德居家具知識館」，並從德國Vitra博物館購入1：6縮小比例打造的世界名椅模型，收藏之珍貴，讓我們著實大開眼界。

▲「懷德居家具知識館」基地約80坪，從大門庭院進入後，穿過一中庭，便可進入圖書館。館內分為會議廳（備有捲動螢幕及投影機）、茶水間與圖書間、模型展示處等區域，內含豐富的家具圖書及家具模型。其中包含上千冊以上的國內外家具書籍，可說是台灣第一座的家具圖書館。

▲最引人注目的理當是這花費數十萬元，從德國「Vitra設計博物館」買回來約近百張的世界名椅模型。

當天，林東陽教授特地在此播放了甫拍板定案的新計劃募款影片，這是2014年懷德居的新目標——力推木工教學進台北大學，做為設置木藝教室的新基地。

◎募款影片觀賞

始於一座森林

木匠的意志無聲

穿越木紋間的狹窄廊道

抵達一扇

開啟工藝精神的門

國立台北大學

懷德居基金會

合力打造木工教學新基地——（影片旁白截取）

林東陽在成立「懷德居家具知識館」之後，更開辦了第一所木工學校。然而，木工機具的來源卻成了學校需解決的首要關卡。為籌募設備，他親自拜訪台灣數家木工機具產業，開辦木工學校的想法很快獲得廠商的認同與贊助，以「一家公司捐一台嶄新特定機種」的方式，使得林東陽於2006年創辦「懷德居木工實驗學校」的夢想終於實現。

▲木工機具分為多個種類，最基本有圓鋸機、平鉋機、手押鉋機、角鑿機、砂磨機、工作台，若條件允許，加上集塵機、帶鋸機、路達機及車床等更形完備。木工學校因為機具的「加入」，學校的雛形應然而生。

「心手合一、勤工儉學」，木工學校教學實況

回到木工學校的「教室」，想像得到這裡曾是片廢棄的豬舍嗎？

林東陽教授領著我們拉開木工學校的大門，木頭的氣味撲鼻而來，看著學員們正埋頭專注於課程的期末發表，我們倒有點不好意思叨擾他們了。

在此得先介紹當天教室的靈魂人物——授課老師林彥志（大家都喊他：阿志老師），雖然他略帶害羞地閃避我們的採訪，但教學過程中，一派硬朗爽直，活潑有力的嗓音不斷迴盪在教室中。聽著學員們不斷喊著：「阿志老師，這樣做可以嗎？」、「阿志老師，接下來呢？」勤工儉學、主動發問的認真態度，大概是大學校園中極少見的情景吧。

▲林彥志，1973年生，台東人。曾榮獲1991年全國技能競賽家具木工組金牌。作品「衝浪板凳」獲選為 2007 年「工藝家具世代展」之年度風雲椅子。

學員的身份涵蓋各行各業，退休校長、企業老闆、工程師、設計科系學生等，猶記得當日，有位女性學員笑著跟我說，「我可是家庭主婦喔！」一個禮拜就這麼一天，沉浸於木作的世界裡，早已拋棄原來的身份背景與生活世事，期待上課的心情，份外踏實。

▲木作注重細節，學員們專注的神貌被攝影師捕捉。

▲家庭主婦的創造力與專注力不輸任何人。

湊過去詢問「你們正在做什麼呢？」，語畢，他們隨即眼中散發熱情，介紹著這是桌子、餐車、燈具...，並回饋我包括靈感來源、設計理念等關於創作品的種種。看著他們或割、或磨、或刨、或削，反覆拿起放下，非常在意作品的完美度，也不禁讓人感受到學員在專注耐心背後，那份看著手中作品漸漸成形、興奮無比的心情。

▲學員們熱情地介紹手上正在進行的成果發表展作品。

▲林東陽教授一邊拿起相機記錄，也親切地關心著學員的上課狀況。

當天，阿信設計師也興致盎然地體驗木家具手作的步驟之一——「刨」，室內設計專業的他平時與木工接觸頻繁，一試便上手。木材的「刨」工為木作工藝相當關鍵的一環，設計草圖畫得再美，若木材沒有刨好，也無法完美呈現，每個步驟都需長年練習。

▲鉋刀包括大鉋、小鉋、牛角鉋、R 鉋等，大鉋用來刨出大致形態，小鉋則用來精緻修飾，牛角鉋及R鉋則以刨出滑順曲線為主。木頭越小就越難刨，祕訣在於先調整鉋刀，並隨之抓出角度，兩手力道需均衡穩定地推出鉋刀，才能刨出完美線條。

林東陽教授曾在部落格上寫道：「懷德居站在這個時代的轉折點，一手握著鑿刀，臨摹傳統；一手則拿著望遠鏡，眺望最好的設計。」林東陽為推廣木工，不僅於2008年成立懷德居基金會，持續舉辦木工營、設計競賽、年鑑出版、藝文活動等，並不定期安排老師學員至丹麥參訪。

此外，更積極擔任幕後的橋樑，2012年底，邀請哥本哈根木匠公會主席 Niels Roth Andersen 來台交流；2013年實際造訪丹麥，向哥本哈根技術學院學習。而公視的節目【為了功夫闖天下】也透過懷德居評選年輕學子前進丹麥學木工。

丹麥老工匠 Niels Roth 在離別時，特地送給年輕學子——房俞佑一份貴重的禮物，是他用超過30年的砂磨塊，老工匠對他說：「當你把砂磨做得好的時候，最後的結果會讓你很驕傲。」影片中房俞佑表示：「好的砂磨就是你摸下去，你就是覺得順，就好像是上面塗了肥皂還是蠟。摸下去就滑掉這樣的感覺。」他繼續說到砂磨應該是沒有什麼訣竅，就是要有耐心。

慢工細磨，是木作工藝最原始、也是最基本該有的精神。

▲「寶劍贈英雄，工藝傳承的信物。」當天我們在木工學校發現的砂磨塊即是 Niels Roth 送給房俞佑的禮物。

2011年，林東陽從現任總統馬英九手中接過「台灣之光」的獎狀，這座藏在深山裡的木工私塾，引發的漣漪超乎預期。林東陽教授以「師承魯班，心手合一，勤工儉學，練就功夫」16字真言作為學校的創設理念，這一群熱愛木工藝的人，擁有最難得的樸實能量，他們專注堅持在個人創作裡的肆意發揮，數十年如一日；他們傾注在木作工藝上的心血與時間，以及重重疊疊的象徵意義，叫人感動。

這些都是我們此次參訪「懷德居木工實驗學校」最重要的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