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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河燈光設計 》影子、太陽、光:燈光設計的領航者

從人類開始用火,脫離只能依靠陽光的生活,到蠟燭、煤油燈、汽油燈之後,燈泡將人類帶入另一個亮的境界。在現代生活中,我們已經對於在暗處點燈習以為常。而在生活的場域中,設計燈光所在位置、明亮度的燈光設計師,卻常常像影子一樣。然而,人類無法沒有光。見學館長期關注建築、室內設計等與人息息相關的生活空間,這次特別與「建築旅人」的張恩誠建築師、留郁琪設計師,一同前往採訪設計過大安森林公園捷運站、京站時尚廣場、淡水雲門園區、松濤苑等以燈光妝點城市的月河燈光設計負責人林大為先生,請他分享學習的過程到實務經驗、甚至在燈光設計領域不斷帶著許多人前進的故事。

▲(左起)「建築旅人」張恩誠建築師、「月河燈光設計」林大為設計師、「建築旅人」留郁琪設計師合影。

基本上我覺得我在整個求學過程中就是邊緣人。我喜歡畫畫,喜歡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最後卻只能發揮在做壁報上,再努力好像也呈現不出什麼成果。

遊走建築、室內設計的邊緣人

從台灣早期的都市規劃時即開始參與照明設計的林大為先生,年輕時候並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喜歡畫畫的他,因為家人認為學藝術會活不下去,於是去考了與畫畫有關的建築系。當時考上中原建築系,還被質疑怎麼會考得上,「家裡也說我數學那麼爛怎麼能唸建築系。可是我到建築系第一天,我就發現我根本不想考建築師,但是周遭的人都準備要當建築師,就像以前龔書章說『跑錯考場』的感覺。」林大為說。

但是當時中原建築系換了新主任,帶來一些新的老師,如蔣勳,這才開啟了林大為看待事情不同的角度。雖然念的是建築,卻常與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學去拍實驗電影,直到聽了楊德昌在演講時說「建築系是訓練人最好的地方」,林大為才知道原來教育是要訓練人,不是要訓練考什麼。於是才開始回到建築系的課堂上。

當年許多年輕人畢業後的選擇就是出國唸書。林大為也不例外,但一直沒有確定要做什麼。當時,美國建築師查理斯‧摩爾(Charles Moore, 1925-1993)開始在室內空間裡放入霓虹燈,把一些不同的東西帶入室內空間,引發很大的關注,林大為的同學便告訴他:「你這麼奇怪的人應該去念室內設計。」於是林大為到了紐約,進入室內設計系。

來自各種藝術的滋養

林大為在紐約反而因為建築系的老師比較前衛,常去旁聽,加上八〇年那段時間台灣經濟比較好,出去唸書的學生非常多,因為蔣勳老師以及當時一樣也念PRATT INSTITUTE的姚政仲(太一國際設計負責人,前中華民國室內設計協會理事長)的緣故,讓他在那個地方認識了在紐約拍電影的台灣人以及藝術系的學生,有需要的時候就去幫忙電影拍攝或是做布景,也接觸到一些藝術家,參與藝術家的活動。

當時林大為的畢業作品選擇了紐約一座廢棄的橋樑,「建築系的同學告訴我在紐約的頂端有座廢橋好像滿有趣的,可以去看看。我去看了之後,覺得那座橋很有意思,因為是廢棄的橋,也沒有人車在上面走。就思考要用這裡做什麼作品,幾經討論之後,就決定把那裡當作橋樑博物館,把鐵橋裡面做一個玻璃盒子,把室內空間做進去。」但是畢業設計做完不久之後,橋被拆掉了,過了一個月之後,橋又蓋起來,但卻蓋成了1900年的樣子。林大為說:「這讓我覺得好像一段歷史不見了,所以開始除了畢業作品做室內設計之外,我又展出這個作品,把橋放在水盤上面,做一個影子投射到牆壁上,然後到現場錄音,這時候,已經是把裝置藝術、電影、影像、室內設計與建築全部結合在一起了。」這時林大為覺得似乎找到了一個方向,於是去了同學介紹的燈光設計公司工作。

▲林大為在紐約求學的畢業作品「1990 museum of bridges」( 照片_林大為 提供)

我後來覺得,這些裝置藝術家、電影人對我的影響,讓我不只是在做室內裝修而已,而是想說如何讓這個空間能夠讓人更體會環境。

工作十年後才開始喜歡燈光設計

「一開始因為有建築的背景,切入很快,畫圖也好看,加上燈光設計在美國很少加班,薪水也很高,而且因為跟美國公司合作的都是有名的建築師,馬上就能接觸到這些人,如果是一個小的室內設計或建築師,能夠接觸到的業主永遠就是一般人,不會馬上就能接觸到博物館、機場的案子。所以我覺得這也是一種虛榮心作祟吧?」但是燈光設計的工作不像燈光所展現的那麼光亮美麗,「開始做燈光設計的時候,每天都在畫圓圈(畫燈),在公司上班的時候,每天都在畫迴路,講概念永遠是老闆再說,我永遠看不到東西。」後來林大為到一家畫廊,幫畫廊打光,每個展用現有的東西打光,然後開幕的時候去端香檳賺錢。「那時我一直覺得燈光設計做五年就差不多了,我要改行去做藝術,但是一回來工作之後,就一直做下去,我必須承認,我一直做燈光設計將近十年之後才開始喜歡這個工作。」

不過燈光設計有趣的地方是可以接觸到很多不同樣子的案子,很多不同的要求,「這也滿足了我喜新厭舊的個性。」林大為說。

然而燈光設計是一個幾乎無法立即看到成果的工作,一個案子可能要做好幾年,「真的要做到某種程度,失敗的機率過多,等於是信心都被打擊到要放棄的時候,才會看到一點希望。」但是對林大為來說,他對藝術、歷史、影像,也就是「對人」的興趣,後來才慢慢藉著燈光設計這行業有更深的了解。

在摸索的期間,參加過電影研習營、文學營、也去學過煮菜,「美其名叫做跨領域,事實上就是腦子在劈腿。」這些學習經驗讓他更肯定他現在走的這條路是不會改變的。「但是要過了這麼久,從學習的時間到現在,等於花了三十年。」

「藝術重要嗎? 如果是達到一種功能性的結合,自然就會產生美。」

在燈光設計的案例中,例如旅館大廳或是宴會廳,為了彰顯重要的主題,不用現成的燈具而由燈光設計師設計燈具。林大為說,設計燈具是為了解決問題,而非呈現自己多厲害。

先把自己準備好

當年留學歸國的學生常都想要一炮而紅,想要接到案子,但事實上自己的能力都還不夠,林大為說:「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是我根本還沒有準備好,建築也不很懂,室內也不夠清楚,接案子剛開始都會難,但是那時候最辛苦的是要把自己變得像氣球一樣,膨脹自己。」他認為當自己準備還不夠的時候,把自己撐大,是很辛苦的,因為自己知道自己是不足的。開公司、接案子的辛苦都可以理解,但是最辛苦的應該是「假裝」。「之前很流行,大家都是品牌經理,但是當離開那個品牌之後,你到底是什麼?」

這個領悟,加上經過經濟不景氣後,林大為開始到處參加研討會,努力學習,「現在我還在學習基本光學,因為不是真正燈光技術出身,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因為燈光畢竟還是技術,技術也會一直更新,有時候會發現有些地方會出錯,那是因為對基本的原理不懂。」

▲建築旅人的張恩誠建築師、留郁琪設計師非常認同林大為老師的說法,努力見學去補充養分是自己求取進步的最大關鍵。

至於要如何準備自己,至今仍不斷學習的林大為給大家的建議是多看展覽、參加課程或是有導覽解說的參觀,「或許還不會馬上用到,怎麼樣提升自己的敏銳度,而且敏銳度提高,不只是對光,對材料或是其他領域都有幫助。我覺得每個案子都是為了下一個案子在做準備,即使現在對日光有興趣,人家也不會付錢叫我做,在國外也不多,更何況是台灣。可是我每次都從這個部分來學習,有這樣的知識就盡量去吸收,當我們一直在開公司、消化案子的時候,都忘了學習與累積。怎樣要一直吸收資訊,即使我永遠也不會做到那個領域,但是誰知道呢?隨時要練肌肉,也不一定要去參加健美比賽,或許哪天要逃亡的時候可以跑快一點。」

台灣都市規劃的黃金年代

林大為在1993年回台灣,大概到了1998年那段時間,都市規劃開重視燈光設計。十幾年前的都發局做了很多區域的燈光計畫,他們認為都市計畫中燈光是很重要的,「加上我們帶了很多資訊回台灣,所以那時做了非常多事情。而且那時公家的設計費和現在是一樣的,公家發包的時候很多東西是做得出來的。」林大為說。

當時的台北市都發局總工程司林欽榮(現任台北市副市長)等人,後來轉任新竹等其他縣市,又把林大為等人提供的燈光規範與規劃帶過去,但是因為官僚系統的斷層,讓台灣喪失了很多的競爭力,「之前其實是領先中國很多,只是現在大家都不知道這些事情。當年監察院、立法院、教育部、中央銀行等都已經有規劃燈光設計,而且那時是以資格標,而不是最低標來選設計師,在那麼久之前就有如此先進的想法,為什麼我們現在越來越落後?」

不只是公家單位有願景,建設公司也願意花錢去買好的燈具,而現在儘管豪宅很多,燈光成為基本配備,卻多半只是表面功夫。「現在燈光則變成了美化、廣告,缺了燈光好像配備不足,但相對的發包時,燈具的費用就沒有以前多,可以買昂貴沙發,但是外面的燈光能省則省。」

從燈光的角度切入之後,會發現很多地方不是照亮或是做美就好,還有很多配套的問題。「我常對銷售公司說,燈光的維持,就是你管理的指標,因為這棟房子哪裡燈壞掉沒修,就表示一定有其他地方出現問題沒解決。」

燈光可以改變的事

習以為常的燈光,能夠為我們帶來什麼樣的改變呢?林大為認為,燈光是在改變環境,但相對的,帶來的是比較不恰當的改變比較多。例如並沒有考慮到使用者,只是一窩蜂地模仿。

在林大為設計過的案例中,他認為最大的改變是一個現在不存在的案子「北港溪觀光吊橋」(2005年作品),「不存在的意思不是橋不見了,而是燈壞了沒人修。」因為是跨越兩縣市的橋,變成是兩縣市的事情,最後的結果就是都沒有人管。現在很多公家機關的案子,只講「有做」,但是不管後續維修,不只是燈光,在其他設施上也一樣,這也是台灣最大的問題。

「這座北港橋是人行橋,原本建築師想要做成銀色的橋,但是我們發現附近都是綠色的稻田,可能紅色比較好,所以建議用紅的,因為概念是要做成一條龍,所以橋纜用金色的,我們以光反射,上面做投影的光投射下來,原本要做七個影像,後來因為預算關係改成四個影像。當初政府單位想要做公共藝術,地上做一些學生畫的陶燒,我跟他們說橋本身是一個畫布,如果要有那些陶燒的影像,可以放在燈上面反射下來。試的時候,我們看到旁邊居民在燈光下跑進跑出,小孩子覺得好美,那是最直接的反應。」

透過當地孩童對燈光直覺的反應,林大為發現「所謂的美學,不是在教育中去做什麼或教什麼,而是一個純粹、單純的空間,如果要看一件事物的影響力,要看小孩子的反應,他們的感覺是什麼,這個案子是我覺得影響最深刻的」。

▲北港溪觀光吊橋(Bei Gan Pedestrian Bridge, Bei Gan, Taiwan),沒有維修保養,甚至最後被胡亂修改、連踢腳燈都被拔走,除了透過照片,現場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設計了。(攝影師: 王錫山 Si-Seng Wang)

林大為設計過許多案子,但對他來說,改變環境很大的案子大部分都是公共建築,「例如我與黃聲遠合作的幾個案子,一開始我們的想法就是要互動,互動並不是說讓燈光跑來跑去,而是人與燈光的互動,是已經把環境考慮進來的設計。當小孩子在那裡的時候,會覺得好像有更多的想像,可以圍著燈或光影活動。我不敢講到底影響到他們多少,反而是說他們的活動、反應影響我比較大。」

「不過燈光非常脆弱,只要一點點不對,就整個不對了,也讓我思考,燈光是否要做得那麼精緻、角度是否一定要那麼準確。概念是一定要精準,但是手法在台灣是可以容許一點點差異的。因為周遭的環境一定沒辦法符合設計師的想法。也就是說,不管旁邊環境變得如何,這個燈光設計也不會變得太差。」

林大為十分感歎:「只是我們一直在做,但東西一直不維修,就沒有辦法延續下去。」

從改變教育開始

從實務面來說,燈光設計可以在不同的階段介入建築設計,第一是有設計概念時、競圖之初就參與發想討論,第二是建築設計到了某階段再介入,第三種是整棟房子都蓋出來了,再設計燈光,但此時燈光設計的自由度更低,即使如此,好的燈光設計師也要讓整體看起來是整合起來的。「當然每個階段都可以階段都可以介入,最好是在前段,但是也會覺得要收尾款要等好久。例如我們現在進行的衛武營,已經做了十年。」林大為說。

但是即使是專業的建築或室內設計,也很少談論到燈光設計,因此林大為認為,燈光設計應該在學校建築系的時候就要介入了。「當我們把自然光也列入的時候,就會談到環境控制、綠建築,變得很無趣。為什麼我們的建築沒辦法像國外那麼的有豐富性?主要是因為我們對自然的接納度太弱,一定要看到香港、新加坡在屋頂種滿了樹,我們才要跟著做。」

除了專業的學習,林大為也從海外的教育觀察中,發現建築與美學養成教育應該越早越好。「有些朋友的小孩在澳洲唸書,他們在初中的時候就教小孩設計建築,學校並不是在訓練他們當建築師或是空間設計師,而是藉著學習來瞭解這些事情,這些建築教育與美學教育是讓決策者以後再下決定的時候,會有更好的判斷。」他認為,雖然這幾年我們有很多國際合作的案子,但是成果都不是很好,因為主事者本身並沒有那樣的養成教育。

從燈光顧問的角度來看,整個空間的教育是需要改變的。

林大為建議,任何人要學燈光可以先從自己的房間去改變。改變光照的方向、把自家當作實驗室,油漆的顏色、材質改變,都會不一樣。

設計要從使用者的出發點思考

建築家路易斯・康說:「建築是深思熟慮的空間創造。」建築或燈光必須從人(使用者)的角度出發,「如果整個自然環境沒有人的話,做這些建築都是沒有用的。」林大為說。

他認為,所謂做建築要講文化,並不只是傳統文化,「例如公司有公司的文化,學校有學校文化,一個社區也有社區的文化,我在做建築的時候會去設想它的使用者文化是什麼,從使用者的出發點去思考。假設業主要求亮一點或暗一點,那背後的意義是什麼?」因此,夜間形象也是一種文化的再呈現。

透過經驗的累積與訓練,現在林大為已經可以很快的掌握住業主或建築背後的精神,「有時候一些案子我們開始談概念的時候,竟然與銷售公司想的、講的是一樣的,甚至連用的字都一樣,但我們也沒有先講好,都是在讀建築使用者的心意時而感受到的。所以雖然花很長的時間,但是抓到那個點是很快的,這是我們二十幾年來的訓練」。

▲張恩誠建築師也分享建築業界的現況,專業的開窗規劃設計和房地產行銷想法,有時候會相互牽制並且被現行法令綁住,要能心意相通真的得靠互相間的默契累積。

對一般人而言,談到燈光只能模糊地說想要亮一點或是暗一點,但是燈光設計師必須很精準的從明暗、對比、顏色,和速度來創造出不同的變化,滿足使用者需求。

因此燈光設計也是一種心理學,與其用住宅或公共空間來區分,不如以氛圍來區分,例如是要一個沈靜的空間,還是熱鬧的,住宅裡是老人多還是小孩多?或者這房子也是一種收藏要拿來展示傢俱、藝術品?規劃會完全不同。「以前一個演員請我幫他找好燈,我跟他說你不用去買燈,去跟攝影棚的攝影師拿他們用的燈,怎麼照都好看。為什麼燈光設計最後變成選燈?反而是如何利用燈光的元素讓這個人的生活變得更清楚、更好。這是我覺得最主要還是要根據使用心理。」

燈光設計的三層次

燈光設計或許是空間中畫龍點睛的效果,但大多都不是一眼即能辨別。「一般燈光設計是追求建築師或室內設計師的風格,但如果遇到必須要展現燈光設計的時候就可以展現燈光設計師的風格。以前會覺得這個建築不好看,但其實應該換個角度去想,我要怎樣把它變得更好。」

透過設計中台禪寺的燈光,林大為對燈光設計師的角色有了新的領悟。

「中台禪寺三個佛殿,一樓是陰影,二樓是太陽,第三是光,當角色不同的時候,既像光的角度不同,影子就不同,角色是多樣的,太陽光是發亮的地方,所以空間全部用金色,如果要變成中心點,就讓自己發光發亮,更高一個層次就全部是白的,只看到光而已,就是精神層次。」

與建築師在一起,燈光設計師是建築師的陰影,跟隨他的腳步。因為每個設計師都有很強的自我,沒有很強自我的就無法成為設計師,「所以當我燈光進去的時候只能想如何去強化建築師的概念。」但是燈光設計師也可以是太陽,「例如古蹟,建築師也不在了,但我是要把古蹟呈現成以前沒有光的時候或是什麼樣子?」

更形而上的光,就是燈光設計師與建築師結合在一起了,透過溝通,燈光設計師會以專業的角度與建築師討論窗戶開法、天花板的做法,甚至是材質的選用。「那時就不是在談論光,而是要從光的角度來看空間。」

有建築背景的林大為,其實在設計時的思考已經不只是單純的燈光設計師,他舉例像旅館一定是先從房間、室內開始做,才開始做建築;若是先從建築開始,房間就會變得很奇怪。「我們有個台灣的案子與曾設計涵碧樓的室內設計師Jaya Ibrahim的團隊合作,我聽他們說,Jaya Ibrahim設計時,不只想光,連聲音都考慮進去,一開始就想很多,當然設計費也比較高。我覺得台灣應該還有很大的空間。」

我的期望是第三種,讓人看到的時候不會說『燈光好美』,而是覺得整個建築很棒。

▲中台禪寺三身佛殿(Chung-Tai Chan Temple, interior spaces, Taiwan),(攝影師: 阮偉明 Wei-Ming Yuan)。

從觀察學習——感光城市計畫

從台北光偵探、台中城市光偵探、寶藏巖感光台北,林大為這幾年做了很多帶領一般大眾理解燈光對城市的重要性的活動,起因是來自於他在實踐教書二十年,都帶著學生去看城市燈光。

「因為光這種東西看幻燈片是沒有用的,一定要到現場去,而且不是看美的,要看差的。我不太推崇去國外看好作品,因為去看好作品之後,第一件做的就是複製,因為整個工程系統與行政系統與我們不同,是連動的。所以如果不去看背後的因素,還不如去拜訪市政府。因為我們現在只看到表面,就算我們現在做一個燈光設計做了三年,現場走三分鐘就走完了,完全不知道背後發生的事情。」

他認為,了解光的第一個步驟就是觀察。

因為中強光電基金會的成立,讓林大為把觀察城市的光變成一般大眾也能參與的活動,透過這個平台,帶動其他燈光設計師、藝術家一起與民眾互動。

「有一次我去荷蘭發現小孩子在畫畫的時候,他們是發一張紙片,中間有個方框,要他們先用這個框框取景之後再來畫圖。觀察這件事情很有趣,每個地方都可以看,去發掘。我隨時在找觀察點,有時候會走進小巷子去觀察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例如清晨的果菜市場,越是庶民生活的地方,就越是好觀察的地方。」

▲林大為帶著民眾在寶藏巖一起感受城市的光「感光城市計畫」

城市光導覽的活動,在七月也將從松山火車站出發,走到慈惠宮,最後走到彩虹橋,來看光的感覺。透過一小群一小群的活動參加者,將這種觀察方式學起來,再去帶社區、同事、家人去觀察,當作一種小旅行。這個活動就能不斷擴散出去。

「我也希望讓年輕的燈光設計師來做這件事,是因為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以前我的影子,如果跟更多人的人接觸,他們可以得到的養分可以更多。感覺好像我們帶人去參觀,但實際上是我們去學習。

我覺得我還沒有資格去教育人家,反而是要從這些設計活動中去對話,會讓我繼續做下去的原因也是學習這件事很有趣,燈光、建築裡面的通風、音響等,還有太多的事還沒學到。事實上我現在也不是只做燈光設計,當我和建築師、室內設計師成為一個團隊之後,我也是在做建築。」

照明不是只跟電、科技相關

在日本有許多傳統家屋或祭典仍然保留著用蠟燭或是燈籠的照明方式,甚至用現代技術做成很傳統的呈現。這是日本一種自我抑制的文化,但林大為從他在台東一場不插電、改用手電筒的觀察,發現「或許大家認為光的設計都是在很棒的建築設計上,可是我覺得這些養分都是來自於最原始的、更沒有光的地方。」

例如從晚上月光照亮的茶園察覺,路是泥土路,旁邊是草地,沒有燈光的時候,路變得比較白,所以我們不需要燈照也自然分辨出來,「從這裡我就學到有的地方如果顏色用的比較淺,燈光就不需要那麼多。」因為現在太多廠商讓我們覺得燈光設計就是要選燈、要選瓦特數,但事實上光是視覺的問題,只要能達到,其實有不同的解決方法,但一般人聽到照明就被限制住,只想到亮的部分而沒有考慮到暗的那一面。

「學照明的人都要看谷崎潤一郎的《陰翳禮讚》,書裡講的是日本的馬桶、空間,我覺得那是日本的想法,那我們自己台灣人的想法呢?我們一定也有我們自己的文化。不過以後我們的建築法規一定要改變,如果我們沒有產生因為這塊地的環境而發展出來的建築法規和語彙的時候,燈光不會有趣。」

▲燈具設計作品,燈具 松濤苑 Botanic Gardens Villa, Taipei, Taiwan(攝影師: 鄭錦銘 Jeffrey Cheng)

▲燈具 YH-01_06(攝影師: 王錫山 Si-Seng Wang)

「建築旅人」留郁琪、張恩誠的見學分享

專注在室內設計領域工作的留郁琪設計師表示,做室內設計時,屋主很少跟設計師談到光的部分,只會討論燈具,或是概略的說要很亮,也不知道很亮的標準在哪裡。現在因為LED很普及,大家就想裝多一點也沒關係,反正省電,多裝一點也沒關係,開關不要開就好。就像林大為老師所說:「這是因為大家對光的敏感度很低。光的亮度是個重點,可以讓作品變得更完整,從光的角度、維修的角度,例如天花板、系統等,就會變得很注意。」過去室內設計只是解決客戶的問題而已,還沒有在室內設計加入更深刻的思考。這是因為業主也不知道,沒有到達那樣的水準去思考燈光的問題。但是我們最近在商空的案子有遇到比較有品味的客戶,他就會想到風、光、水的問題,視覺的感受等。

林大為老師說:「燈的東西就是眼見為憑,拿個樣品回來,打到材質上看看,手拿著看要多遠多近,就已經可以有概念了。不用一直依賴電腦軟體,直接看還是最準的。」這點也讓留郁琪覺得非常受用。

張恩誠建築師表示,對於燈光設計,「到底是光線的設計還是燈光的設計」的疑問,透過林大為老師的回答:「用英文來看,『light』是光,『lighting』是執行光的事情,我們翻成照明,顯得很技術,燈光就變成燈與光連在一起,事實上應該是光的空間設計。」有了清楚的理解,所以包含了白天的時候光線怎麼進入,進入後會達到什麼樣的效果;晚上的時候用什麼樣的亮度去照明,應該都必須一起思考。

但是台灣建築師很缺乏在一開始就將燈光設計納入思考的概念,張恩誠建築師說因為通常都是建築師把房子蓋好了,再由燈光設計師去設計燈光。不會在概念設計的時候就把光的因素考慮進去。建築旅人就是覺得原本台灣建築歸建築,室內歸室內的設計方式是不對的,所以我們把建築與室內設計從一開始就結合在一起,因為室內是更接近人使用的空間,應該是由建築來搭配這樣的空間。希望從第一步概念發想開始的時候,就把燈光或光現在室內造成的氛圍與建築整合在一起。

採訪到最後,林大為老師也和我們分享幾個好消息,台灣人的燈光設計作品在2016年有非常不錯的成績,今年還有兩位年輕女性設計師獲得 2016IALD Award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Lighting Designer) ,這是繼2003 林大為老師得到 IALD Award卓越獎、 2004 姚仁恭先生得到卓越光輝獎( IALD Radian Award) 之後, 這幾年台灣設計師便沒有在此獎項中獲獎。林大為老師表示這兩位優秀女性燈光設計師,代表台灣了室內設計教育的成功,,以及燈光設計的卓越水準,也推薦見學館編輯團隊前往採訪。我們很高興獲得這樣的情報,也很佩服林大為老師提攜後進的態度,見學館將在日後為大家介紹更多關於燈光設計的專業,敬請期待!

月河燈光設計

意喻「月光映照蜃樓妙, 河影流輝境如幻」。是形塑的風格與境界,也是我們設計執行時的本質:光與環境的互映,正如月光與河川。1993年成立迄今,從城市的整體燈光規劃、到燈具的細部設計;不論是臨時建築、或百年古蹟。皆秉持「光」必須由人文環境的角度出發。

林大為,中原大學建築學士,義大利米蘭 Domus Academy 工業設計研習,紐約 Pratt Institute 室內設計碩士,曾任實踐大學建築系副教授。從事建築燈光設計25年間,獲得IALD(國際燈光設計師協會)之卓越設計獎、兩次 IESNA Illumination Award戶外照明之卓越獎。多次受邀至國際燈光研討會演講,及擔任PLDA鹿特丹燈光工作營指導設計師。現為月河燈光設計公司負責人。

近期建築燈光作品有:松濤苑、文華苑、藏仙庵、京站Q Square商場、高雄鳳儀書院、捷安特台中總部、羅東文化工廠、雲門舞集淡水園區、衛武營演藝中心……。

 

建築旅人

遊走穿梭在不同的城市與空間旅途中,四位建築師與室內設計師看盡了東京、倫敦、巴黎、米蘭、紐約等不同城市各擁風情的建築風貌,反觀故鄉台灣,不斷被其他國家與城市逐漸超越。除了轟立的101,還能留下什麼足以讓後世子孫回味的文化資產?懷抱這樣的疑惑與滿腔壯志,四名舊識夥伴在分別多年後再次重逢,共同成立《建築旅人》展開一段逐夢之旅。

官網:http://4n-arch.com

Facebook:https://www.facebook.com/journey.architecture

電話:02-2706-5589/02-2598-6991

集團總部:台北市大安區安和路二段32巷19號

設計辦公室:台北市大同區民族西路31巷12號2樓

 

【撰文:Frances Wang/攝影:吳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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